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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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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

中宮殿, 寢殿大門敞開。

四下空無一人,所有宮人包含魏尚宮,全都退到中宮殿的宮門口。

蕭景飏側身坐在桌前, 不願與之相對。

顏安如立在一旁, 斟了杯熱茶, 努力溫和笑道:“這是陛下喜歡的碧螺春。”

蕭景飏置之不理, 直截了當質問道:“你又再打什麽算盤, 你為何故意嚴懲淑妃?”

顏安如屈膝跪地,誠懇求道:“陛下, 一切錯皆在妾身上, 求陛下開恩,放過家父與幼弟的性命吧!”

眼見顏安如探手去拉他的衣袖,蕭景飏如避蛇蠍般起身躲開, 喝道:“先回答, 朕的問題。”

顏安如露出苦笑,從前尚有表面的相敬如賓。而今冷眉冷眼, 只差掩鼻而過了。雖然皆是她咎由自取, 仍舊難以釋懷蕭景飏厭惡的態度。

她雖然心裏有汪祺, 可與蕭景飏做了五年的夫妻,哪能一點感情都沒有。

顏安如嘆口氣:“妾看得出來, 陛下即便想要過繼子嗣, 也不會過繼到嫻妃與淑妃名下。妾不過是順水推舟,幫了一把陛下而已。”

蕭景飏譏笑:“哦?這麽說, 朕還要謝謝你不成。”

顏安如忍著對方的冷嘲熱諷,大著膽子仰視於他, 悲悲戚戚道:“妾是將死之人,為陛下盡綿薄之力, 還望陛下莫要拒絕。妾願做惡人,替陛下分憂。”

蕭景飏何等聰慧,已然聽出來言外之意。

顏安如這是想將功抵過,以此求得自己寬恕親人。他居高臨下蔑視:“那你說說,你有何計劃?”

顏安如自認蕭景飏這是答應了,以此便可保住幼弟的性命。她喜上眉梢回道:“前幾日,嫻妃到妾宮裏,說是想求妾,去說服太後賜婚。將她母家的侄女,嫁與寧郡王為續弦。妾暫時無計劃,不過陛下想要妾做什麽,妾定會不留餘力去做。”

顏安如所說這事,寧郡王已然告知過他。命寧郡王拖著這門婚事,既不拒絕也不應下,看看慕家還有什麽手段。

至於崔家,過兩日淑妃被降為美人的消息傳出。說不定崔家會狗急跳墻,定會想法設法不讓慕家得逞。他繼續隔岸觀火,坐收漁翁之利。

蕭景飏冷笑道:“你告訴嫻妃,就說你想讓她的侄女入宮為妃。”他邁開步子,跨過門檻。

顏安如心急追問道:“陛下,事成之後,可否留妾幼弟一命。”

蕭景飏止步回身,對著顏安如坦坦蕩蕩道:“朕不是暴君,不會亂殺無辜。你既然已受懲罰,朕答應你,放過你的幼弟。”

有了這句話,顏安如感激涕零,磕頭道:“謝主隆恩,妾,一定盡心辦好陛下囑咐之事。”

顏安如淚流滿面擡首,厚顏問道:“陛下,妾死後,陛下會立何人為新後?”

蕭景飏沒有應聲,回眸瞥見黃昏錦霞。眼中湧現如霞瑰麗的玉容,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江婉瑩。

他臉上浮現出柔情,回眸對顏安如笑道:“這一回,朕不會受任何人的脅迫。”

蕭景飏轉身便走,迎著落日踏著餘暉。腳步輕盈,出了中宮殿的宮門。

顏安如怔住,霞光耀眼中遠去的身影,是那般軒然霞舉。翩若驚龍的男子,最終亦在她手上弄丟。

暮風闖進寢殿,撩動懸掛在梁下的珠簾。叮咚清脆,訴求著無盡的癡纏。

顏安如抓著桌角,艱難撐起身子,恍恍惚惚道:“汪祺,我錯了,可惜,太遲了。”

魏尚宮疾步匆匆入殿,待陛下走後她方才敢過來伺候。

她還未走近,顏安如命道:“去請嫻妃過來。”

魏尚宮察言觀色,見皇後有幾分喜色,跟著心情松快了些。不過又擰眉為難道:“娘娘,奴婢出去不自由,如何請得嫻妃過來?”

顏安如意味深長笑道:“你盡管去便是,那些看守之人定會放你出去的。”

魏尚宮雖有不解,但她隱隱猜到陛下與皇後定然達成了某種約定。也不再多言,依命出去做事。

朝華宮,寢殿。

送走了公主,江婉瑩打開自己的小金庫,取出三錠黃金。

籠絡人心少不得錢財,何況今日這三人護主有功。

江婉瑩將金元寶一一分發給三人。

“侯公公,這是你的。”

侯有範先十分恭敬跪地一拜,方才起身嬉笑著接過金元寶。

江婉瑩將剩餘兩錠塞到那兩個宮女手裏。

“對了,我總記不住你二人的名字,可否再說一遍。”

其中一個高一些的宮女回道:“回美人,奴婢張阿蘭。”

另一個瘦低的宮女,歡喜回道:“回美人,奴婢張阿斕。”

難怪江婉瑩迷糊,這二人的名字聽起來一模一樣。

平日裏總聽夏尚儀訓斥二人,總以為是在教訓一個人呢。

若非夏尚儀養傷不能當差,她也沒有機會與這兩個宮女接觸。

江婉瑩瞅著二人,犯難道:“名字一樣,該如何分辨你二人呢?”

張阿蘭早見怪不怪,大大咧咧道:“美人不必發愁,叫我大蘭,喚她作小斕,不就成了。”

江婉瑩眉開眼笑,讚道:“這倒是個好法子。”

侯有範將金子揣進懷裏,脅肩諂笑:“美人,晚膳,小人在小廚房燉了烏雞當歸湯,美人可要用些?”

這個侯有範精通藥理,自打來了朝華宮日日在小廚房做一些藥膳。

她的位分低,原不能有小廚房,這些全是蕭景飏默許的。郝守信命人每日悄悄往朝華宮送食材,這一日三餐也就由這幾個宮人動手做了。

一說吃的,江婉瑩腹中咕嚕作響,也確實餓了。

“好啊,正好我餓了。”

張阿蘭不甘示弱,討好道:“美人想吃什麽,盡管吩咐。奴婢的手藝雖比不上禦廚,卻也不算太差。”

終是張阿斕心靈,獻策道:“美人,小廚房食材有限,今日只能有什麽做什麽。美人若有想吃的,告訴奴婢們,讓禦膳房的人明日送來食材。”

江婉瑩可沒那麽多規矩,謹慎道:“小斕說的對,有什麽便吃什麽。你們都是我宮裏的人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今日你們護我有功,我不勝感激。想必,夏尚儀應當教過你們,什麽能做,什麽不能做。但請你們記住,萬事不可招搖,以免惹禍上身。屆時,就憑我一個小小的美人,可保不了你們。”

侯有範率先表態:“美人放心,小人們絕不會拖美人後腿的。”

張阿蘭異口同聲道:“奴婢謹記教誨。”

江婉瑩卸下嚴肅,笑催道:“你們快去備膳吧!”

幾人歡歡喜喜,規規矩矩退下。

江婉瑩崩了半日的心弦松散,關上房門。走到床榻邊,隨心所欲地癱倒了上去。

瞥見枕邊放置的繡筐,裏面靛青色的荷包靜靜躺在那裏。荷包上光禿禿的,沒有任何繡花裝點。

一個荷包本不難做,可繡什麽花樣可難住了她。

鴛鴦過於俗氣。

龍紋呢,更是蕭景飏司空見慣的。什麽富貴牡丹,五福臨門的花樣,各個沒有新意。

早知道送個荷包都這麽費勁,當初她就不該應下。

江婉瑩翻了個身,愁眉不展地趴在床榻上。千思萬想著,究竟該繡什麽花樣上去。

少傾,傳來“當當當”的叩門聲。

大約是晚膳得了,江婉瑩懶懶散散起身去開門。

她開了房門,徑直回身走向膳桌。方走了兩步,手腕被人拽住,驚得她脫口喊道:“誰?”

江婉瑩側身看清來人,只見蕭景飏一臉擔憂,安撫道: “阿瑩,別怕,是我。”

江婉瑩登時不樂,嗔道:“陛下,下次來讓人傳呼升殿,我也好知道來人是誰。這般悄無聲息,怪嚇人的。”

蕭景飏只道她被今日之事嚇到,握住她的雙手,繼續好聲好氣道:“你莫怕,朕派了禁衛,輪流守在你宮門外,定不會再讓你被人輕易刁難。”

江婉瑩被他緊張兮兮的模樣逗笑,裝模作樣屈膝將跪,謝道:“謝陛下隆恩。”

蕭景飏一把將她整個人抱起,壞笑道:“又敢戲弄朕。”旋即將她扛在肩頭,疾步如飛到了榻前。

想著晚膳未用,江婉瑩推搡著,羞嗔道:“不行,不行,晚膳還未用呢。”

蕭景飏慢慢將人放了下來,裝傻充楞逗道:“什麽不行?”

江婉瑩手忙腳亂理著衣衫,害臊低語道:“說好了,聽言禦醫的話,七日一次,這才隔了不到兩日。”玉容霞光,透著欲說還羞的嬌媚。

蕭景飏上前一步,動情道:“秀色可餐,我做不來柳下惠。”溫唇如和風細雨般落下,柔密綿長中濃烈的慾撕扯著正經。

江婉瑩的心似要破房而出,慌得她發狠一把推開蕭景飏,護在起伏不定的心口,惱怒道:“不行,你耍賴,素來皇帝都是金口玉言,豈能言而無信,說話不算數。”

蕭景飏氣喘急促,張揚笑道:“你也是,看不出來,朕在逗你。”伸手去拉她,被她揮手擋開,嗔道:“生孩子的事,你找別人去吧。”

蕭景飏猛地抱緊她,不撒手,端著耍賴的架勢,滿口情深道:“我只要你,至於子嗣隨緣即可。”

江婉瑩只是佯裝生氣罷了,不然晚膳吃不上了。被他一句甜言蜜語攻破,裝不下去笑道:“我餓了,要用膳。”

聲落,門外及時傳來侯有範的聲音:“陛下,江美人,晚膳好了。”

“奉膳。”蕭景飏應了一聲,牽著她的手落座膳桌。

侯有範與張阿斕,一人手裏捧著一個紅木托盤。

張阿蘭小心翼翼將膳食擺放到桌面。

涼拌糖醋藕片、撒拌和菜、紅燒鯉魚、當歸烏雞湯。

張阿蘭將兩碗白幹飯分別放在二人面前,擱下銀筷子退到了門外。

蕭景飏持起筷子,取笑道:“就這區區四個菜,夠你一個人吃嗎?”

江婉瑩夾起一塊魚肉,放在蕭景飏碗中,滿足道:“妾牢記陛下教誨,不可鋪張浪費,四道菜有葷有素,足矣。”

顧忌著宮人,禮數還是要周全的。她刻意擡高聲調,為的就是讓門外的侯有範幾個宮人聽清楚。

侯有範幾人也沒多想,私以為陛下是為今日之事到此安撫罷了。

“食不言寢不語,用膳吧。”蕭景飏深知江婉瑩饞得緊,撂下這句話讓她安心用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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